李成蹊轻声问道：“你平时可不是像这样多愁善感的家伙。最近发生什么事情了么？”
蓝小海摇晃着酒杯，眉头微微蹙了起来：“最近在市内出现了几起故意伤人的恶性案件，而且罪犯至今还没有落网，这件事情你有听说过么？”
李成蹊神情凝重地点点头：“嗯，我好像听新闻上有讲过，但并不了解具体的情形。”
蓝小海叹了口气：“我家的老头子最近就在为这些案子头疼得不行。”
李成蹊关心地继续询问道：“是因为迟迟无法抓获凡人么？蓝叔叔性格向来正直慎重，想必对这种状况十分焦心吧。”
“这算是一部分原因吧，”蓝小海又抿了一小口酒，“而在另一方面，这些案件的具体情形都显得十分诡异，所以非常难以开展深入的调查。”
李成蹊一愣：“诡异？”
“是的，非常诡异，”蓝小海将手中的酒杯放在了灯光下，头顶的光线穿透银亮的酒体，闪烁出锋锐如铁的光芒，“从犯罪的手法来看，这些案件的具体情形都有着很大的相关性，所以犯人应该是同一人，或者至少出自同一个组织。一般而言，通过受害者们的指认，这种伤人案件是很容易侦破的，可奇怪的是，在最近的这些案件里，所有遭受犯人袭击的受害者们都无法准确地记起犯人的模样。所以无论那犯人的年龄、性别乃至体格，现在依然还是一个谜。”
李成蹊皱了皱眉：“是这样么？”
蓝小海继续神情严肃地诉说道：“嗯，同时，这些受害者们遭受的伤害都是被外界的钝器击晕，从表面上来看，其实并不算太重的伤害。可是，他们都在医院接受治疗的时候显示出了高度贫血的症状，而他们的身上却找不到明显的伤口，这就好像是被凭空抽取了体内的大量鲜血一样。”
李成蹊咀嚼着两个字：“贫血。”
蓝小海轻叹一声：“对。因为案件的受害者众多，所以这些消息早就扩散开来了，搞得现在白船市里都到处都传扬着‘犯人就是吸血鬼’的都市传说，简直麻烦死了。”
李成蹊苦笑着说：“吸血鬼么……”
李成蹊下意识地想要抚上自己的后颈，那里正是昨夜被白砂弥月用獠牙咬破的地方。
但他的手掌微微抬起之后，很快又落到了桌面上。
即使不用用手触碰，他也能清楚地知道，自己脖子上的伤口早已经痊愈。
根据自己的亲身体验，李成蹊很清楚，“长生者”拥有着掌控血肉与精神的异能，所以他们能够轻易地在猎物毫无知觉的情况下吸干鲜血。
李成蹊唯一接触到的“长生者”便是白砂弥月，但他并不觉得那个少女会是犯下这些案件的罪人。
他能看到，她的心里存在着某种倔强的高傲与矜持。
李成蹊沉吟道：“难怪你今天特意让我调了一杯‘银色子弹’。”
蓝小海耸了耸肩：“就算是缓解一下心中的烦躁吧。”
像蓝小海这样的名门子弟，人生的轨迹其实在出生的一刻就已被定好。他大学的专业乃是法律，他成绩优秀、机敏过人，平时又经常跟随自己的父亲出入于白船市上流阶级的交际场合，实质上早已是一位在被市内大人物们寄予厚望的明日之星。
从这个角度来说，白船市之中发生的各种异常之事，也必然将会给他带来不少困扰。
李成蹊想了想：“你觉得这些案件会与旧城区的那些人有关么？”
白船市一座是由多国共同建设管理的以学术与贸易而著称的海上城市，可它在光鲜亮丽的表面下，却也遗留着许多难解的麻烦，那位于城南的旧城区就是其中之一。
白船市建立于上个世纪六十年代，而旧城区便当时用于吞吐物质材料的临时港口，而在城市的主体建设完成之后，旧城区却由于糟糕的环境而被政府有意无意地闲置了。
随着时光推移，如今的旧城区聚集了大量的贫民、工人、偷渡者、走私犯乃至暴力团体，成为了一个各方都难以管理的灰色地带。白船市的主城区向来治安良好，而即便出现了什么，也多半与旧城区的那些犯罪者有关。
至少在官方的声明中，这片肮脏而广阔的无法之地，便是白船市所有糟糕问题的罪魁祸首。
“也许吧，这我也说不清，”似乎是酒的后劲上涌，蓝小海此时有些疲倦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无论如何，这些案件之后都必有蹊跷，所以成蹊你最近也要好好注意自己的安全。如果遇到了任何麻烦，最好第一时间就通知我。”
李成蹊点点头，说：“当然。不过你也知道我的生活方式，麻烦”
蓝小海爽朗一笑：“这倒也是。”
来自挚友善意的关切就像一道暖流从李成蹊的心里淌过，但遗憾的是，他并不能将自己的真实遭遇告诉蓝小海。
一方面，李成蹊并不想让蓝小海牵扯到这些怪力乱神的麻烦之中；而另一方面，他也想保护住白砂弥月的秘密。
这就是李成蹊的性格，他总是喜欢独自背负。
李成蹊从小就生活得很清醒，但这份清醒，却也让他显得格外疲惫。
正像白砂弥月有意无意中所提起的那样——
“成蹊，你实在是温柔过了头。”
……
不多时，蓝小海终于饮尽了杯中的最后一口酒。
他似笑非笑地感叹道：“谢谢，今天的酒也很好喝。我说成蹊，你的手艺这么好，要不要干脆就把这家店从克丽丝小姐那里接手过来，我来给你出资。反正那位小姐成天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真正把持着这家店的，也就是你和夕颜姐了。”
“那还是算了，”李成蹊脑海里浮现出了这家酒馆主人的模样，不由打了个寒战，“你可最好不要把这话当面给克丽丝小姐说，不然我们俩谁也别想好过。”
“嘿嘿，开个玩笑而已，”蓝小海干咳两声，把酒杯推回到了李成蹊面前，“我又不是傻子。”
李成蹊伸手准备接过酒杯，说：“既然你这边也没什么事情了，那我就继续接待别的客人咯。”
“对了，你等一等。”
蓝小海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利落地从自己的衣袋里掏出了一样事物，然后放进了杯中。
“叮”！
伴随着清亮的碰撞声，李成蹊看清了杯中的事物，那是一枚用银色的弹壳制成的吊坠。
蓝小海说：“送给你，就当成是一个护身护吧。”
“好啊。”
李成蹊大大方方地接过吊坠。
而就当他的手指触到弹壳表面的一瞬间，感受到的却是烈火灼烧般的滚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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